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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泰山行者

四胞兄弟,分别是严厚、严德、严载、严物,江湖人戏称“厚德载物”。泰山本地人士,天生神力,登山跨物如履平地。四兄弟为人忠厚淳朴,善德仁义,以抬民轿谋生,在齐鲁之地也是声名远扬,事业有成。四兄弟话音落处,一顶朴实简洁的上等楠木民轿在他们兄弟的肩抬下,平稳的落在比武台上,没发出任何一丝声响。这份功力的展示,足矣让在场以公孙不孤为首的众位老英雄,放心的将受伤不能颠簸的龙君交到他们的手上。

泰山陆仟多级的石台阶,对“泰山行者”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下山之轿,他们采用了前站后蹲的步法,始终保持了轿子的平衡。行走在石阶上,他们的靴板一粘即离,步履精准一致,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飞。一注香的时辰,平安走出泰山地界。公孙若兰与师侄卓凌风三骑两人,一后一前的护住木轿,确保安全。“黑子”驮着主人的包裹,跑在“玉儿”的前面,紧跟木轿,时不时的嘶鸣几声,像是在问候轿中主人。龙君端坐轿中,抱元守一,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十月天,秋雨淅淅沥沥,连绵不断,如烟似雾,灰朦迷茫,给清冷的官道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雨点落在残枝败叶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响,催赶着路上的行人。几天来的行程,公孙若兰一行人马进入到一马平川的牧野地界。时值黄昏,雨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下大了些,顺着严厚、严德、严载、严物的斗篷蓑衣,汇成细流,在他们疾行的足下形成一处处水洼。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们选择了一片较高的开阔地带,停了下来,准备休息用餐,食用自带的熟食、酒水。密集尖锐的破空劲气自远而近嘶鸣耳膜,让人压抑窒息。

“箭雨。”

公孙若兰声停身动,头上的头蓬向箭雨的方向疾射而出,玉笛剑清脆声中弹出两尺三棱青锋。同时间卓凌风的铁剑出鞘,头蓬朝来袭的箭雨疾射飞旋而去。“泰山行者”四兄弟身手敏捷,分别旋转轿杆上的机关,四把铜制铁伞已拿在手中,飞旋而起,在木轿四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伞慕,人马护在其中。强劲旋转的气流将外来物件折断而反,随着叮叮当当,乒乒砰砰,参杂着人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持续半柱香后才得以消停。

夜幕垂临,雨声依旧,借助对方雨中的桐油火把,公孙若兰凤目扫处,来者不下百余之骑,以木轿为点,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人马墙。他们头包黑巾,一身黑色锦服,腰佩唐刀,手持弓弩,身强体壮,胯下骑着清一色的战马。准确的说,他们来自宫中,是太子李建成的近身侍卫。领头的是四位黑衣老者,远远的骑在马上,隐约的能看到背上斜挎的铁剑。由于距离太远,公孙若兰目力所至,也辨认不出来者是何许人也。

“想在‘泰山行者’的手上抢人,那就得从咱们的身体上踏过去。”严厚声音雄厚,力透夜幕,震撼众人耳膜。手中铜制铁伞伞柄旋转一圈,嗖嗖声中,伞头冒出尺余三棱钢锥,同时间伞骨中弹出尺余钢针,它们在摇曳的火光中烁烁发光,分外刺目。对手手中无箭,弓弩挂身,在齐刷刷的拔刀声响中,战刀在手,踏马而行,阵法紧凑整齐,慢慢的合围上来。“泰山行者”四兄弟两人一组,以蓑衣为舟,水洼为江,驱舟踏浪,手持铜制铁伞,杀入人马墙。劲气嘶鸣空气,金戈铁鸣呜咽,人马哀嚎四起,残肢断臂纷飞,一场大战,持续一炷香时,已经血流成河,染红牧野大地。“泰山行者”四兄弟,以点带面,合围而击,一个周圈将敌人消灭殆尽,回到轿前,已成血人,铜制铁伞在细雨的洗刷下光亮如新。牧野这一战,奠定了他们日后的江湖地位。

夜已深,风雨低吟,大地上的水洼已成血河......

“四个轿夫,功力如此之强,到让老夫失策。”言者语音不高,却也震得大家耳膜嗡嗡直响。话音落处人已经策马近前,停留在木轿的五丈之外。

地上散落的桐油火把并没有因为雨水的侵蚀而熄灭,反而倔强的尽情的燃烧着自己,为黑暗中的人们带来光亮,让他们看清世道而选择自己所走的路。

光影中,为首的老者年约杖朝之年,发须皆白,三角小脸鼻梁坚挺的上方一对细小的眼睛炯炯有神中透露出疑或和不甘的意思,几根稀疏银白的长眉在眼珠上随着晚风来回摇摆,丝毫不影响他的视线。木贯银发浓密到肩,到也梳整。一身翠花银缎干净整洁合体的套在他那纤瘦的身体上,像是一个烟枪人。到是他背上斜跨在剑鞘中的剑,盖过雨声,一直在嘤嘤低吟,让人心境难宁。他身后的三位老者年约古稀,发须皆白,长相与穿着倒是比他标准了许多,让人多些好感,肩背上的剑也是静悄悄的躺在剑鞘之中,没有任何声响。

看清来人,公孙若兰策马而出,抱拳行礼道:“公孙若兰拜见祁连山‘神剑山庄’莫庄主与三位大护法。”

来人正是祁连山“神剑山庄”庄主莫名堂与本庄天地君三位大护法。庄主莫名堂性格怪异,心性善变,一生无友,身平两大喜爱:一是剑术,剑术造诣高深莫测,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但却在败在“剑圣”云中鹤手上;二是偏爱女色,门中的女弟子皆占为己有,非妻便是妾,可笑的是一身辛勤耕种,膝下却无一丁,这就是命。

“江湖盛传,公孙老儿的孙女乖巧聪慧,想必知道老夫此次前来的目的。”

公孙若兰恭敬的道:“在前辈面前,晚辈怎敢妄加揣测。”

莫名堂轻言淡语的道:“看在‘剑圣’云中鹤和公孙老儿的面上,只要娃儿们交出‘赤霄宝剑’,过往之事老夫一概不究。”

公孙若兰恭敬的回禀道:“前辈消息有误,‘赤霄宝剑’早已经归入大唐朝庙,不在晚辈们手中。‘赤霄宝剑’非池中之物,岂是咱们一般草民所配拥有。”

“当下太子也不配吗?”

“前辈谬论,‘赤霄宝剑’入朝,乃当今圣上持有,太子登基自然而归,又何必急在此时。”

“娃儿们两边下注,坑杀本庄弟子和五台山五老,这笔账该当如何算?”

“正所谓各为其主,以武教技,刀剑无眼,死伤难免,前辈何必耿耿于怀,看而不开。”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神剑山庄”庄主莫名堂话音落处,左臂轻挥,身后的天地君三位护法老者策马前出两丈之余,他们一袭黑色劲装,表情严肃,同声说道:“哪位少侠出来迎战?”

木轿中的龙君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外面的四位老者均是剑道高手,“泰山行者”四兄弟在对方手中走不过三招,迎战即死。师侄卓凌风灵智聪敏,悟性极高,一路走来,领悟颇丰,能与三老一战,但久战必败,死于非命。兰儿迎战,能胜三老,消耗精力,决战甚危,因为最危险的人物便是那位长相怪异的“神剑山庄”庄主莫名堂。

在“泰山行者”四兄弟抢着要出战的时机,龙君在木轿中轻咳了两声,阻止了他们的冲动,卓凌风策马来到木轿旁,右手中铁剑下垂,轻声问道:“师叔有事?”

龙君右手掌心向着自己轻挥两次,卓凌风会意,俯首帖耳过来,龙君唇动轻启间,卓凌风已经明白所示,策马前出,踏着水花,来到三位老者身前不足三尺。四位老者功力深厚,听力惊人,凝听入耳的只有雨声、人马呼吸声,一阵阵的夜风声和那在风雨中顽强燃烧的火焰声响外,未能听出轿中人所言何意。正所为为老要尊,在年轻人面前就得有个样子。天地君三位护法端坐马上,右臂下挥,口中同语道:“少侠请出剑。”

卓凌风右手握着剑柄,剑身朝下,左手抱住右手,行抱拳之礼道:“晚辈‘天山剑客’桌凌风恭迎前辈赐教。”言语间身形动处,摔镫离马,抢占先机,一式“天外飞雪”在全身劲力灌注中疾扫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三位老者的脖颈。剑气嘶鸣,尖锐刺耳,雨滴一分为二,天地君三位老者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而过,脖颈一凉,来不及作出任何动作,生命便定格在这牧野的雨夜之中。三人的头颅在强大的剑气下飞出很远,水泥飞溅中硬生生的在湿漉漉的大地上砸出三个大水坑,受惊的三骑快马驮着三具无头身躯消失在雨夜的深处。卓凌风全力一击下,力疲体乏,软瘫在自己的坐骑上。

“无耻小贼。”

声似惊雷,震撼天地,“神剑山庄”庄主莫名堂惊怒之下,声音落地间,身如游隼,连人带剑砸向软瘫在坐骑上的卓凌风。公孙若兰看得真切,左手三粒彩石疾射而出,带着尖锐呼啸的破空之声射向莫名堂的身躯。紧接着自己摔镫离马,身似灵燕,急掠而来。面对劲气袭身,莫名堂像雨中落叶,随风而荡,躲过飞石,飘出丈许之间,一个回旋,紧跟而来。公孙若兰左掌轻拍卓凌风的坐骑马首,右手的玉笛剑迎上了莫名堂的剑。马在公孙若兰的提示下,嘶鸣一声,驮着卓凌风回到木轿旁。“泰山行者”四兄弟连忙将卓凌风扶下马背,让他靠在轿杆上休息,同时用铜制铁伞为他护住了风雨。公孙若兰的玉笛剑一接近莫名堂的剑身,便不受所控,脱离不开。她身随剑走,从容谈定,疑目细看,瞧出端倪,对手剑身长三尺之余,青光中泛着片片鳞纹,这便是失传已久的“青蟒飞麟剑”。此剑是由一百零九片形式蟒身麟纹的青铁打磨组合而成,在内劲的驱动下,麟片会节节脱离剑骨,飞射击杀方圆丈余之间的敌人,由于剑骨自带磁力,麟片会在伤人之后自行组合。得知此剑来历,公孙若兰便有了应对之策,玉笛剑收回两尺三棱青锋,牵引之力瞬间消失。莲足在对手剑尖轻点,一式“金凤展翅”升入夜空之中。汗血宝马“玉儿”一声嘶鸣,踏着水花飞奔而至,驮住了下落中的公孙若兰。

端坐马上的公孙若兰面对这位杖朝之年的老人,心生敬畏,恭敬的问道:“前辈是何时得到这把失传已久的‘青蟒飞麟剑’?”

莫名堂的剑尖在公孙若兰的莲足点触下,砸向地面的水洼,身在空中的他借势用剑身拍向水洼,水花飞溅中,他倒纵而去,在马的嘶鸣声中,稳稳的落在了自己的坐骑上。这般年纪,身法之诡异,功力之劲道,当下武林人中,屈指可数也。

众人一听“青蟒飞麟剑”,精神为之一振,“泰山行者”四兄弟立即用铜制铁伞护住木轿,卓凌风从轿杆上一跃而起,持剑警戒,并将“黑子”与自己的坐骑拉入在伞慕之内。轿中的龙君将自己的“紫竹洞箫”递给卓凌风,轻言道:“若兰需要此箫。”

卓凌风接过“紫竹洞箫”朝师姑公孙若兰方向抛去,公孙若兰听声辨位,左手凌空一抓,“紫竹洞箫”已在手中。

莫名堂的老脸显得甚是难看,惊异的说道:“公孙老儿将‘摘星手’传给了丫头。”

公孙若兰微笑着说道:“即便如此,晚辈也不敢抓接前辈的‘青蟒飞麟’呀。”

“丫头倒是识货之人,‘青蟒飞麟’轻薄圆润,四周锋边锐利,能吹毛断发,在劲力作用下,任何肉身之躯都不能抗之。”说到此处,莫名堂甚是得意,左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少许的几根胡须,有意回避了对手先前提出的问题。

公孙若兰知此人生性怪异,与众不同,能不战而走,岂不更好。就是战赢此人,因其高龄老人,难免日后有人道闲。便恭敬的说道:“前辈如此高龄,早已看透世间俗事,今夜之事,咱们就此作罢,各奔归处如何?”

“丫头忘了老夫是名君子?”

“前辈当然是君子,看‘青蟒飞麟剑’并未淬毒,可见前辈人品。”

“丫头当知,有仇不报,非君子。诛老夫门下弟子八人,诈杀老夫三大护法,这不是仇?此事在江湖上传,老夫还可立世否?”

“前辈的意思是必须分出生死,方可作罢?”公孙若兰心中明白,对手三大护法不死,她公孙若兰此时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莫名堂轻言道:“至死方休。”

话已说绝,一切靠实力验证,空气顿感压抑沉闷,让人窒息难耐,寂静得只能听见人畜的呼吸声。远处传来的更鼓声,让人知道,时进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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