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鬼门关前走一遭
陆倾葵在梦境中受着烈火焚身的煎熬,她知道这是梦,但她无法醒来。她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却又真真实实地感受着烈火与疼痛。
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笑容狠厉而得意的女子,陆倾葵只有滔天而来的绝望。
在她经历这痛彻心扉的过程时,隐约听见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有魔力般使她镇静下来。
“小葵,集中精力听我的声音。”
陆倾葵认出了,这是倾姐姐的声音!
她仿佛抓到了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倾姐姐!救我!”
倾姐姐的声音格外温柔,安抚着她的恐惧与不安:“小葵,别怕。倾姐姐在这儿,只要跟着我,就能走出这里。”
“可是我现在动不了!”陆倾葵哭着绝望地喊着。
“不必动。先镇定下来,集中注意力,听着我的声音。”
陆倾葵急于离开梦境,立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害怕、不要慌张。她仔细寻找倾姐姐的声音,逐渐感觉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然后发现自己身上烧灼的疼痛感也消失慢慢消失了,情绪也平稳下来。
床边的祁言笙见陆倾葵总算平静下来,提着的心放下了些,仍旧握紧她的手,担忧地看着。
当陆倾葵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恢复了平静和黑暗。经过刚才的梦魇,她已经不再害怕黑暗,甚至觉得这样平静的黑暗是难得的美好。
她想起刚才是倾姐姐将她从梦魇中拉了回来,想向倾姐姐表示谢意,并且问问她为何自己会看见那些莫名其妙的场景,又为何会成为那些场景中的主人公?
“倾姐姐,你还在吗?”由于哭喊的时间太久,陆倾葵的嗓子变得沙哑,即便是在意识中,人也使不上力气。
黑暗中,倾姐姐令人心安的声音传来:“小葵别怕,我在。”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倾葵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哽咽着:“倾姐姐,我好害怕。我怕自己陷在梦里出不来,我怕要一直受着火烤。”
倾姐姐现了人形,走到陆倾葵面前,虚无地摸着她的头顶。虽然只是幻象,也已经给陆倾葵带去了莫大的温暖。
“不会的,一个梦魇再恐怖也关不住人的。瞧,这不是都好了么?都过去了,小葵是很坚强的,对不对?”倾姐姐像安慰孩子一样安慰陆倾葵。
陆倾葵哭了会儿,也就好了,她只是需要发泄刚才压抑紧张的心情。
发泄完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疑惑:“倾姐姐,为什么我会出现这样的梦境?梦里的场景我从未见过,里面除了祁言笙和楚天舒,我谁也不认识。”
倾姐姐沉默了片刻,道:“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不过等到时机成熟,你自然就会知晓了。”
陆倾葵还想问什么,被倾姐姐打断:“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那便早些回去吧,离开久了,肉体亦会有危险的。”
“可是……”陆倾葵还想说什么,倾姐姐的幻象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话:“小葵,我或许撑不了多久了,就要靠你自己了。”
刚从一个噩梦中出来,紧接着又来一个噩耗,陆倾葵一时招架不住:“倾姐姐!倾姐姐,你为何突然要离开?倾姐姐!你还在吗?”她喊了许久,嗓子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才肯罢休。
“为什么倾姐姐突然就要离开了?之前不是说,我的出现可以延长她存在的时间么?”
就在她想不明白时,心口一阵强烈的绞痛让她一下子躺倒在地。“糟了,是不是肉体出了什么情况?得赶紧回去了。”
这一疼让陆倾葵想通了。倾姐姐总有离开的一天,这只是迟早的事。即使自己能够靠着倾姐姐完成她答应的复仇,以后的路也是要自己走的,祁言笙还有其他人也都是要自己面对的。最重要的,还有她穿越者的身份。纸终究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她也将面对这一天。
这些问题是无论倾姐姐在与不在,都需要她自己面对的。她该学着真正做到“既来之,则安之”了。
想开之后的陆倾葵忽然觉得周身轻松,也有了面对接下来生活的信心。她准备回到肉体中,把自己唤醒。
“唔,咳咳。”万万没想到,刚恢复意识,就结结实实地呛了一口。陆倾葵感觉口中一苦,好像还有液体,还有什么东西堵着自己的嘴。在她发出声音后,那东西立刻离开了自己,她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陆倾葵咳得满脸通红。
祁言笙防不胜防陆倾葵突然就醒了,大夫不是说,喝了药才能醒么?这才开始喂就醒了,看来这大夫的药甚是有效,重赏!幸好他的勺子撤的及时,否则就该呛到鼻子里去了。
“葵儿,你终于醒了!”祁言笙一边替陆倾葵拍背顺气,一边欣喜激动地遣人把大夫请来。
陆倾葵本来淋了雨受了寒,加上躺了有段时间,嗓子就有些哑。这又被一呛咳嗽半天,现在是连气都喘不上来,更别说说话了。连连摆手,意思是“我现在说不出话”。
祁言笙不这么想啊。他被陆倾葵这一下病倒都快吓出后遗症了,以为陆倾葵的意思是自己还没好,不舒服。眼瞅着大夫还没到,火气又上来了。
待大夫一到,二话不说把人拉倒陆倾葵面前,冷着脸让他诊脉。陆倾葵此时已经缓和了许多,见祁言笙把大夫吓得战战兢兢的,不免清了清嗓开口替大夫说好话:“阿笙,我没事。别难为大夫。”
祁言笙原本处于发怒边缘的心情,被一句“阿笙”一叫,一点火气都没了。“好好,我都听你的。”
陆倾葵看着祁言笙这个模样,活像个老婆奴,忍俊不禁。祁言笙虽不知妻子笑什么,但她笑了就是好了,她好了自己也开心。
大夫战战兢兢地把完脉,确定陆倾葵身体已无大碍,开了剂滋补的方子祁言笙便让人带他去领赏了。
大夫走了,漱雪去抓药了,其他婢女仆从自陆倾葵回来就被祁言笙赶到外面去了,原因是在屋里碍手碍脚的。此刻,只有他二人在屋内面面相觑。
“葵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祁言笙率先打破沉默。
陆倾葵摇摇头。
祁言笙只当陆倾葵是因为自己对她的怀疑和惩罚而生气,不愿与自己说话。“葵儿,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更不该罚你在书房外跪着。你若想打想骂,我都受着。”
说着,祁言笙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他握住陆倾葵的手,声音略沙哑,还有些哽咽:“看着你倒下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多害怕,害怕再次失去你。你浑身滚烫被梦魇住时,我只恨不能替你。葵儿,我真的不能再没有你了。”
他的手轻轻抚上陆倾葵的脸颊,“”愧疚又深情:“葵儿,对不起。”
对不起,祁言笙竟然向自己认错了!陆倾葵被祁言笙也不知是感动了还是惊讶了,也可能两种,甚至有更多的情感。
仔细想想,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行为欠妥,才会令祁言笙误会生疑,后来又是自己不愿认错才造成现在的局面。抛开身份地位不说,即便是普通人家,也没有祁言笙先认错的道理,然而他现在却愿意低头。
陆倾葵不禁感到抱歉、愧疚,也对祁言笙有了新的认识。能为妻子做到这样,自己或许可以试着敞开心扉接受他。
细细地观察着祁言笙:熬夜与紧张使得双目通红,头发也显得凌乱,面色憔悴,下巴上已长出了青茬。
陆倾葵亦声音沙哑地开口:“你一直守在这儿?”
听到陆倾葵开口了,祁言笙都喜悦起来:“不守着也是寝食难安,干脆看着倒还放心些。”
“阿笙,对不起。”陆倾葵半是抱歉半是心疼地说道。“如果不是我任性,你也不必受这样的苦。”
陆倾葵的话彻底消散了祁言笙心底的疑虑,同时还带给他一种熟悉感,他觉得以前的葵儿又回来了。他的葵儿,又怎会做辜负他的事?他忍不住动容,将陆倾葵拥入怀中,他多久没有好好抱过葵儿了?
这是陆倾葵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在一个人心中十分重要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她不想错过这份天赐的缘分,即使有一天会被拆穿,至少这一刻是她拥有的。
陆倾葵伸手回抱住祁言笙,心头一颤,鼻头一酸。拥抱的感觉,真好。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仿佛时间停驻,此刻永存。不过,无论时间是否因此而停,这一刻都将永远留在陆倾葵的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漱雪煎好药端进来。
“王妃该吃……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
“好了,进来吧。”被漱雪撞破的祁言笙面色明显冷了下来。他好不容易有机会与葵儿享受宁静和美好,就这样被结束了,心情自然不会很好。
正准备关上门退出去的漱雪,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快进来吧,王妃的药若是凉了拿你是问。”在祁言笙的威吓下,漱雪还是端着碗进去了。
她将碗递给陆倾葵,又准备了少许蜜饯,怕主子喝不下这么苦的。
“王妃的脸色好了许多。”漱雪收回碗,递上蜜饯,看着主子有精神了,心里也是高兴。
“难为你贴心,还备了蜜饯。”陆倾葵又能见着漱雪了,同样高兴,脸上笑眯眯的。
漱雪也有眼力见儿,瞧着祁言笙还在一旁,不敢与陆倾葵说的太多。药喝完,她便收拾了东西告退了。
陆倾葵见漱雪在祁言笙眼皮子底下迅速逃离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不由对祁言笙的说笑:“你看漱雪见你害怕的样子,你以后要多笑才好,省的身边的人都被你吓跑了。”
好半晌都没得到回应,陆倾葵疑惑地转过头,只见祁言笙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
“葵儿也会被吓跑吗?”
陆倾葵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当然不会,阿笙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逃?”说完,陆倾葵一惊,自己怎么这么顺口就把话给说出来了?
正懊悔时,瞥见祁言笙像孩子得了糖般满足的笑,就忘了害羞,同他一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