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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韦氏

太尉府,书房内,太尉王世充正在和纳言段达、国子祭酒徐文远、给事郎戴胄,包括王仁则的父亲王世恽正在议事。

地上案几上都是书,有些凌乱。王世充虽然半汉半胡,但师从隋末大儒徐文远,书房中满满的书籍,许多书都做了注释,显然不是摆设。

房中等候的王仁则看的仔细,暗暗嘀咕。

王世充熟读经史,肯定博学,要是去授业解惑,甚至著书立说,肯定比后世那些专家教授们强多了。

“……省试的日期,就定于四月初,省试时采用糊名制,主考官四人,除了本官,余者……”

王世充一一交待,段达等人连连点头,一旁的徐文远和戴胄,则是拿笔抄写,记录在册。

魏征看的仔细,王世充言谈举止,很有些上位者的气势,并不是坊间流传的狡诈反复,嗜杀成性。

天下各方枭雄,哪一个不是尸山血海中杀出,哪一个又是蠢货?

“诸位先去忙吧。”

看到书房门口的王仁则二人,王世充轻声说道,段达等人纷纷站起身来,各自退了出去。

徐文远和戴胄出去的时候,和王仁则擦肩而过,二人对着王仁则,都是轻轻点头。

洛阳王仁则名满天下,不仅仅是武夫,让这些儒学大家,亲切了许多。

“段公、徐公、戴公!”

王仁则恭恭敬敬,一一向众人问侯,恭恭敬敬。

与其说他对众人恭敬,倒不如说他在为叔父王世充拉拢人心。

进了书房,看到桌上的纸上,似乎是“科举”、“省试”的字眼,看来都是科举考试的内容。

“叔父,父亲。”

王仁则向父亲和叔父行礼。

“七郎去了黎阳,辛苦了。这位是……”

王世充看着魏征,目光中有些疑惑。

都说徐世勣年方弱冠,应该不是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吧。

王世恽看了看魏征,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吭气。

“叔父,这是魏征魏玄成,有经天纬地之大才。七郎从李唐处力邀而来。七郎向叔父举荐魏玄成,请叔父委以重用!”

王仁则直言不讳,王世充点了点头道:

“魏先生,请入座。”

“太尉、内书令,七郎谬赞。小人愿意在七郎身边先行历练,还望太尉成全!”

魏征叉手一礼。

王仁则吃了一惊,看向了魏征。

魏征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玄成,想不到你有才学,还是位忠义之士。”

王世充点点头,温声道:“魏先生,你先跟着七郎做事,秩同秘书丞,日后本官自有大用。”

此人不求功名,有些傲骨,还是少见。

“诺!谢太尉!”

魏征又是郑重一礼。

王世恽开口道:“七郎,你向太尉说说出使黎阳的情形。”

“叔父、父亲,是这样……”

王仁则无奈,回到了徐世勣的事情上。

“救回李密?”

王世充和王世恽目光一对,二人眼神中都是惊诧。

王世充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七郎,徐世勣这是在找托辞,难道你不明白吗?”

王世恽悻悻道:“七郎,你太天真了。徐世勣搪塞之词,怎可轻信?”

“回叔父、父亲,救李密,是七郎自己答应的,与徐世勣无干。”

王仁则恭声道。

“七郎,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但王世恽懵懵懂懂,就连魏征也是睁大了眼睛。

王仁则答应徐世勣救李密,要是办不到,岂不是把徐世勣推向了李唐?

王世充皱起了眉头:“七郎,若是李密出逃长安,你又如何救他?”

“叔父、父亲,李密出逃,必会走新安宜阳两线,去投靠伊州旧部张善相。七郎必会尽心竭力搭救李密,以安洛阳诸人之心。”

王仁则道:“七郎但恐救回李密,对叔父造成不便。”

王世充麾下,不少的瓦岗旧将,如秦琼单雄信等。

李密若是被救回,会不会召集旧部复叛?

观其一生所作所为,李密天生反骨,可是从来没有安分过。

王世充微微有些惊讶,笑了起来。

“七郎,那就看你能不能救回李密了?”

李密,他倒是有些期盼,还能见到这位老对手的狼狈。

“诺!叔父!”

王仁则就要退出,却被王世充叫住。

“七郎,科举初试在即,徐博士与戴公主持,你与魏先生查漏补缺吧。”

“七郎,筹备科举之余,去新安宜阳走走,顺道看看你的老部曲。李密若真从长安出逃,你率本部兵马,见机行事。”

说到“见机行事”几个字,王世恽特意加重了语气。

“叔父、父亲,七郎晓得,七郎告退。”

王仁则心领神会,恭恭敬敬退出。

王仁则和魏征二人离开,王世恽不解道:“五郎,你这是何意?莫非你也以为,李密会叛逃长安?”

王世充微微一笑,端起了茶盏。

“阿兄,你觉得李密会出逃吗?若是他出逃,七郎一定能救了他吗?”

“哪有那么容易。即便是李密想要出逃,他能得偿所愿吗?”

王世恽摇头一句,恍然大悟。

“五郎,你也以为,七郎救不了李密。你是故意让七郎去的。”

王世充点点头:“以李密的脾性,他极有可能出逃长安。连一个大权旁落的翟让都容不下,他又怎么可能屈居李渊之下?况且……”

王世充嘴角挂笑:“关陇门阀出则为将,入则为相,拉拢权衡分化,权谋之术无一不精。李渊能直奔长安,废帝自立,创下一番霸业,他是如此轻易之辈吗?”

“那对外用兵之事,却该如何?”

王世恽连连点头,跟着问道。

伊州的张善相、梁郡的李公逸、包括新安与宜阳的唐军,都是心腹大患。

“攘外必先安内。等科举取士完毕,再谈用兵之事不迟。”

王世充看着兄长,迟疑着说道:“七郎也老大不小了,有中意的女子没有?”

……………………

洛阳南城,韦府正堂。

轻歌曼舞,觥筹交错,韦氏家主韦圆照居于首位,韦思言、韦思齐、以及韦氏一等子弟作陪,宾客则是关陇元氏的元穆。

元氏,关陇门阀之一,为天下有名的世家贵族。

韦思言举杯,笑意盈盈。

“可惜元二郎没有参加此次科举初试,要不然,独占鳌头,舍二郎其谁?”

元穆年少时有神童之称,但这些年烽火连天的,没有施展才华的地方。

“韦兄,谬赞!”

元穆端起酒杯:“此次洛阳科举取士,天下英才尽入彀中。却是不知,韦兄能得什么官职?”

白皙俊美,嘴唇微微有些单薄,刺绣锦衣,革带乌皮靴,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官职高低倒是无妨,最好是京官。”

韦思言胞弟韦思齐接上话头:“出了洛阳城,那里也不太平。外放为官,万一碰上匪盗乱军,尤其是朱粲那种食人魔王,岂不是有去无回?”

“韦二,你有些杞人忧天了。”

元穆笑道:“天下纷纷扰扰,总要有我士族治理地方。韦兄替朝廷牧民即可,至于打打杀杀,完全不必陷入其中。来,饮酒。”

士族只要利益,不会介入政治漩涡。

这是他们一贯的原则。

至于食人魔王朱粲,活跃在淮水一带,距离洛阳太远,没有必要担心。

“此次东都科举,京城的世家子弟几乎都现身了,还有许多隐者高士,可谓冠盖云集。”

韦思齐端着酒杯,神往地一句。

“天下士子齐聚,盛况空前。”

韦思言兴致勃勃:“不过,最近洛阳城声名鹊起者,却不是前来应试的士子,而是另有其人。许多人都以为,如果此人参加应试,他说自己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元穆不由得一愣:“此人是谁?”

韦思齐与韦思言对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韦思言微笑道:“当然是那位“秦时明月”的洛阳王仁则了!”

韦圆照也是捋须,微微颔首:“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洛阳王氏有这样人才出众的子弟,实在是难得。”

“原来是此人!”

元穆恍然大悟,心头一酸。

洛阳王仁则横空出世,名动洛阳城,他也有所耳闻。

不过,洛阳王氏是他关陇元氏的死对头,不管是太尉王世充,又或者是洛阳王仁则,

他看向堂外,忍不住道:“叔父,五娘不在府中吗?”

他口中的五娘,指的就是韦珪,二人自小相识,并不陌生。

“元二,五妹就在府中。”

韦思言笑道:“这么多年,你还能记得五妹,难得!”

韦珪是他堂妹,与元穆自小相识,元穆此时问起,自然不会是闲来无事。

不过,这么多年,元穆孤身一人,还念着旧情,有情有义。

“青梅竹马,自然是难以忘记。”

元穆放下酒杯,向着主人位上的韦圆照拱手行礼,提高了声音。

“叔父,小侄对五娘念念不忘,可否见她一面,一诉衷肠。”

韦圆照微微一怔,轻轻摆了摆手。

歌舞作罢,舞女们纷纷退下,丝竹管弦之声暂歇。

“二郎,五娘刚刚脱离牢笼,不想会客,还请见谅。”

韦圆照指了指内堂,轻声一句。

元穆心知肚明,朝着内堂,叉手一拜。

“五娘,五年前洛阳一别,在下便一直惦记,无一日敢忘!”

元穆诚意拳拳,韦圆照看了一眼内堂,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元穆父亲元宝藏,魏州刺史。元穆的堂伯元文都,曾是洛阳权臣,因为与太尉王世充争权,而被王世充所杀。

关陇元氏天下名门,侄女许配于元穆,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王氏与元氏相争,不值一提。就比如他京兆韦氏一样,许多人在长安的李唐朝廷为官,但就职于洛阳政权者,也比比皆是。

其他世家大族也都是如此,双方各为其主,不会因为出身,而被当朝所忌。

“元兄,五娘刚刚出来,或许还需要些时日考虑。”

韦思言在一旁道。

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能为元穆正妻,元氏的诚意足够。

“元兄,你所言可是当真?”

内堂里面,忽然传出韦珪轻柔的话来。

“韦娘子,此话当然为真!”

元穆心头一喜,朗声说道:“韦娘子,在下对你一片爱慕之情,若是能共度一生,必将不离不弃,天地可鉴。”

“元兄,烦劳问一句,你可曾成亲?可有家室?”

韦珪的声音接着响起,明知故问。

“韦娘子,在下平日里读书练武,没有余暇顾及婚姻之事。”

元穆正色回道:“韦娘子,你我自小相识,在下倾慕五娘,一片真心。若是五娘应允,在下绝不辜负!”

韦氏家主韦圆照脸上,笑容可掬。

元穆诚意十足。郧公房也需要与世家大族联姻,来挽救其日益落魄的事实。

韦氏兄弟们面带笑容,都是竖起耳朵。

“元兄,妾身会与家叔商量一下,定会给元氏一个答复。”

韦珪的声音再度响起。

“韦娘子,多谢!”

元穆肃拜道:“叔父、五娘,在下静候佳音。”

“元二郎,饮酒!”

韦圆照笑意盈盈,端起了酒杯。

“元二郎,饮酒!”

“饮酒!”

韦氏子弟纷纷举杯,众人欢饮,其乐融融。

管事韦福进来,在韦圆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韦圆成眼露惊诧,他转过头来,看了几眼元穆。

“叔父,在下对五娘一片赤诚,还望叔父成全!”

元穆察言观色道。

韦圆照与东都掌权者王世充往来亲密,韦氏与王氏联姻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看韦圆照的神情,似乎颇为不善。

“二郎,此事日后再说!来,饮酒!”

韦圆照举起酒杯。

元穆无奈,只能与韦氏众人对饮。

宴席照旧,韦圆照以身体不适为由,中途告退。

宴席虎头蛇尾,元穆告辞离开,韦圆照进来,眉头紧锁,一众韦氏子弟,都是沉默。

“元宝藏投了李唐,与元氏联姻,就此打住。”

韦圆照沉着脸道。

世家望族要的是利益,不是风险。

洛阳是王世充治下,如果让王世充知道,京兆韦氏与李唐元宝藏联姻,难免会心生芥蒂。

韦观摇头:“五妹的事情,只怕要耽搁了。”

韦尼子嘟嘴道:“元穆真心实意,可惜了!”

“没有什么可惜的。”

韦珪轻柔的声音从内堂传来。

“王太尉如日中天,洛阳科举取士,一派新气象。韦氏与元氏疏离,对韦氏有利。元二郎的事情,都忘了吧。”

韦圆照看着一众子侄,目光在俏丽的侄女韦尼子身上掠过。

“王氏子弟青春年少,未婚娶者比比皆是。你们闲来无事,与他们走动走动。郧公房,还要靠你们撑起来。”

韦圆照叮嘱着子侄们,意味深长。

……………………

从韦府出来,眼看周围无人,元穆挂满笑意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他转过头去,看着韦府大门,眼神不甘。

家奴察言观色:“郎君,韦氏已然落魄,配不上郎君。郎君不必一般见识。”

“你懂什么?”

元穆打量了一下四周,冷声道:“阿郎交待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世家大族只要利益,哪里有情义可言?

父亲投了李唐,韦氏必会敷衍,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韦氏如此无情。

“回郎君,查清楚了,是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去了黎阳,劫走了魏征。也是他,让徐世勣犹豫不决,至今还在观望。”

“洛阳王仁则?名动洛阳的洛阳王仁则?”

元穆一惊。

“回郎君,正是此人!王仁则,王世充的亲侄,内书令王世恽的嫡长子,王氏一族排行第七,人称王七郎!”

洛阳王仁则,大名鼎鼎,洛阳士民无人不知。就连王仁则留有诗作的胡姬酒肆,也成了洛阳最有名的酒楼之一。

许多本来想要留诗的士人,因为有王仁则的佳作在前,自惭形秽,反而弃笔。

“洛阳王仁则,真是阴魂不散啊!”

元穆冷笑一声,大步向前。

他知道王仁则,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此人坏了黎阳的好事。

“郎君,咱们要回魏州吗?”

元平懵懵懂懂道。

家主元宝藏投了李唐,与洛阳王世充生死对头,双方血海深仇,早早离开洛阳为妙。

“当然要回!不过,得做些事情才能回去!”

元穆边走边说道:“王仁则近日在忙些什么,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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