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秋水有感
祭拜过后。
楚天便要南下去看望妹妹楚月。
可刚一离开天剑宗的山门，秋水剑忽然自行出鞘，遥指北方。
“这是......”楚天眸光一亮，失语呢喃道：“师尊还活着？”
自己周围并无任何危险，那么除此之外还能让秋水剑生出感应的，只有师尊。
嗡。
秋水剑轻鸣，欲向北飞去。
楚天的第一反应是回宗门求援，可一想到严昆在天剑宗的权势，便立刻熄了这份心思。
此时向宗门求援，无疑是在断送师父最后的一丝生机。
楚天当即跟着秋水剑，一路北上。
匆匆，已是进入十万大山。
楚天想要去寻求精魅白灵的帮助，可秋水剑嗡鸣催促，像是在表达某种迫切的危急情绪。
忧念师父安危，楚天不敢再多耽搁，一路紧随着秋水剑的指引，匆匆赶路。
秋水剑领着楚天来到十万大山外围的天泉瀑布。
八百米瀑布飞挂，在下方冲刷出一个巨大的湖泊。
然而正值寒冬，那曾在夏日里湍急飞溅的瀑布，如今却是悉数冻结，形成一处悬挂在崖壁上的冰瀑。
在孤冷的冬日下，冰瀑上映照出周围的枯木森林，瀑下冰河，以及从远处而来秋水剑与楚天。
而在瀑布两旁的崖壁，爬满了藤蔓。
楚天此时正通过攀爬藤蔓，爬上崖壁四百米之高的位置，而后横向移动，跳进冰瀑之中。
这里有一处水帘洞。
瀑布渐渐消失在身后，光线昏暗的洞窟之中。
只有在前方引路的秋水剑在亮着清冷剑光，像夜深时分，一轮江水中倒映出的清月，带着朦胧。
嘀嗒——
这里的灵气倒是很浓郁，且应该还是一处石钟乳洞窟。
刚才那声嘀嗒便是有石钟乳从洞窟上方凝聚出一滴，掉在黑暗某处。
楚天本能的察觉到一种危险，危险不是黑暗本身，而是似乎有某种生物藏于黑暗深处，正凝视着自己，或是等待。
先是取出灵光珠驱散周围的黑暗，而后楚天抬手朝秋水剑一招，可秋水剑只是继续向前。
直到楚天左手打出剑诀，秋水剑才在稍稍挣扎晃动后重新回来，被楚天紧紧地握在手中。
但它仍在指引着楚天要向前方黑暗深处走去。
似是催促。
楚天暗自调动剑元运转，沉心戒备，缓步向前走去。
洞窟内的地面尽是些大大小小的怪石，崎岖难行，但能明显的感觉到是在朝下走。
又在拐了两次弯后，可以看到前方的另一个拐弯处亮着莹莹微光，像是那洞窟深处有烛火在燃烧。
“...师父？”
楚天没有再向前走去，试探性的轻声唤道。
那洞窟深处的烛火猛烈晃动，时大时小，以至于烛火映照出的光影也在快速扭曲变化着，像是一只被烛火照出的魔鬼，在无声的张牙舞爪。
秋水剑嗡鸣，催促继续向前，可楚天却不再向前踏出半步。
过了一小会儿，一个细弱蚊蝇的声音从洞窟深处的微弱光亮中飘来。
“徒儿，救我，救我......”
是师父的声音！
他还活着！
只是为什么自己总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心生警惕，楚天握紧秋水剑，缓步向前走去，三两步间便来到这最后一处拐角。
一眼看去，只见在一盏飘摇不定的魂灯旁，王长河正如一截枯朽的树桩一般盘腿坐着。
其原本至少还有些光泽的白发此刻就像是深秋时节里的一从枯草，胡乱的垂散着，却怎么也遮不住他那张干瘪到皮包骨的脸颊。
像一具干尸。
且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还未曾吸人精血补充的那种。
王长河极费力地缓缓抬头，曾经的丹凤眼此时也只是两条狭长的细缝，却是在看到楚天后，渐渐焕发出对生命的渴望。
“师父，您到底是怎么了！”
见到师父这般模样，楚天心中一紧，急忙快步上前，单膝跪在王长河的身边，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固本培元的培元丹想要喂服。
啪嗒。
却是被王长河如枯木一般的干瘪右手紧紧地抓住了手腕。
“徒儿，你为何修仙？”
寿元将枯，叫我救你，为何拒绝培元丹？
洞窟灵力浓郁，为何不吐纳吸收？
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
没有！
问我为何修仙？
你想死是吗！
脑海中的念头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楚天也只是微微一愣，便果决无情到很是突兀的挥剑就朝师父王长河的右手斩去。
嗡！嗡！嗡！
秋水剑颤鸣，却是在瞬间强行挣脱楚天的心神控制，并调转方向，反斩楚天。
楚天立刻向后退去，可王长河那干瘪的像枯木一样的右手，却是紧紧抓着楚天的左手腕，任凭楚天如何挣扎，竟是纹丝不动。
一股知通境大圆满的沛然气息自他枯瘦干瘪如朽木的身体内轰然爆发，向着黑暗四处鼓荡吹去。
那盏飘摇不定的魂灯在这狂风一般的沛然气息中，光亮反而愈发稳定，甚至更亮。
而楚天，却成了那风中飘摇不定的浮萍，整个身体陡然飘了起来，左手腕还被王长河死死地抓着。
簌簌簌......
楚天头顶的槐枝木簪自行激发，摧毁了那想要阻拦它的玉簪，与秋水剑轰然相撞。
铛铛铛......
黑暗中多了无数火星。
“徒儿，修仙孤苦，就让为师替你，可好？”
王长河体内爆发的气息中忽然多了一种邪异的气息，他竟是不知在何时修炼了邪魔功法。
秋水剑在嗡鸣狂斩中的剑身逐渐变黑，由内而外的逐渐向黑色转变，一种阴冷邪恶的黑。
自己一心救助，却反遭王长河算计，楚天对他没有任何可说的，全力运转体内的黑色剑元，右手并指如剑，朝王长河的眉心点去。
右手剑指上同样缭绕着黑玄，却是一种更深沉的幽暗森寒，像一柄黑色的剑，极其纯粹。
王长河的眼中闪过惊愕，但他面皮扯动，舌绽惊雷，喝道：“定！”
唰——
楚天左手腕处淡金色的手镯突然爆开，化作一股仿佛可以无限延长的金色绳索，顺着楚天的左臂一直向上缠绕。
很快便将楚天全身上下全部捆绑缠死，如淡金色的蚕茧一般。
槐枝木簪内蕴藏的妖力也被消耗一空，在空中便自行崩灭。
砰。
王长河松开右手，楚天摔在崎岖不平的洞窟地面。
那鼓荡如狂风的知通境气息渐渐平息，但那盏魂灯依旧明亮，那秋水剑依旧在持续地向阴暗黑沉转变。
王长河的身形也依旧枯槁，但他的脸上却是流露出对生命的狂喜，只是干尸笑起来，都必然是极其难看的。
“徒儿，当初在昭华城救你之时你便说过，愿以余生报答恩情。今日，便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这话说的极不要脸，也不知是王长河在为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强行找借口，还是想以此扰乱楚天的心神。
“...你现在这般非人非鬼的模样，也配做我师父！”
楚天并未放弃，目光在四周扫视，却没能寻到任何生路，且又看到已经有阵法覆盖了此处十米方圆。
阵法结界上，水蓝色的灵力也正在向黑色转化，像是在迫不及待地要拥抱黑暗。
听到楚天的驳斥，王长河无奈轻叹一声，可紧接着，他的声音中就透露出极坚定的信念，说道：
“为师也想长生，更不想负了自己。”
“徒儿，莫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