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四顾拾剑
昔来峰上山树成林，瀑布飞流亦不在少数。
十步一亭，五步一景，三百梅树开遍昔来峰，无数被圈养的灵兽隐于其间，更添风姿。
作为天剑宗招待外宾的所在，昔来峰的景色自是冠绝九峰。
常有清容峰的仙子们来此游赏梅林。
只是今日天色尚早，连栖息在梅林中的仙禽灵鹿都也是刚刚醒来，正或歪着头，或眨着眼，好奇地看着一步步向上走去的楚天。
啁啾——
一只对人类毫无戒备，甚至很是依赖的红腹锦鸡自梅枝飞下，收拢凤尾，落在楚天的肩头，轻声啼鸣，像是在问这位陌生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天没有理它，目光始终看向前方。
那里站着一道清瘦倩影，着剑衫，持一柄梅剑。
梅剑是昔来峰所特有的一个名词，他们的剑大都曲折，并非笔直一线。
这柄梅剑的中间有四处不是特别明显的转折，剑身有些微暗，应该是有一些宝材还未完全祭炼相融，表面上自然生出一些冰片状的结晶，看着有些像花瓣。
剑名四顾，人名顾霜，知通境中期剑修，乃昔来峰九位核心弟子之一。
比之山脚下遇到的那个无名的知通境圆满弟子，此人值得楚天出剑。
顾霜人如其名，无论悲喜，她的神色都如腊月寒霜一般孤冷，凤目微眯，凝视着愈来愈近的楚天，道：
“今日，你必死于我剑下。”
她的声音如拂过寒霜的风，虽没有明显的声调起伏，但自然带着寒意。
那红腹锦鸡被顾霜话语中的寒意所惊，展翅逃离，飞到五米高空时又因畏高而不敢再向上飞，又急忙降低高度。
它只想尽快远离这里，低一些无所谓。
“请赐教。”
楚天更是没有一字废话，站定在十米之处，心念微动中，手中早已蓄势待发的青莲剑骤起嗡鸣，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青色弧光，瞬息飞斩。
铛！铛铛铛铛......
四顾剑在顾霜的手中舞出片片惊鸿梅影，一次又一次精准地挡下青莲剑的进攻，并不时反击。
叮。
忽起一声脆响，青莲剑斩在四顾剑身上的一处如花瓣般的冰片上，竟是被直接震得倒转而回。
咻——
顾霜祭出四顾剑，抓着这转瞬即逝的战机，带起一股连空气都仿佛冻结了的寒风，飞斩而来。
唰——
楚天手持青莲剑，挥剑斩出一道道青色匹练，如雨如云之多，将四顾剑彻底困入其中，不得而出。
顾霜立即以剑指配合口诀，隔空操控四顾剑朝着天地四野怒斩不停，想要强行脱困。
然而青色匹练的吞噬只能远胜于四顾剑，连它的灵性都能吞噬，每一次的撞击使其剑身更加的暗淡，如生命流逝。
剑修杀人，最是干净利落，而剑修之间的争斗，更是如此。
数招之间，便定胜负生死。
“唔。”
四顾剑严重受损，心神交感下顾霜喉头一涌，又强行咽下这口淤血，抬眼看向楚天的眼神不再孤冷，满是忌惮。
面对楚天，终究是她狂傲了，但未曾遇到挫败之前，哪个天才会相信自己也会败？
正如那圈养在漫山梅林里的无数仙禽灵兽，在屠刀未落之前，它们又哪里会知道平日里喂养它仙果灵泉的人，就是为了有一天杀了它。
只有庸人因自怯而畏战，只有山鸡因畏高而无法乘风破空。
但即便是天才，在更强者的眼中，也只是稍稍强壮些的庸人而已。
“我...败了！”
顾霜说话的语调也不再是平声无韵，不复寒梅孤傲。
然而楚天却是依旧，青莲剑斩，将四顾剑吞噬得灵性尽失，黯淡无光，最后更是一剑斩成两截。
“唔，噗——”
顾霜再也压不住体内的伤势，淤血狂喷，她微微鼓起的胸脯上染出几朵血梅，满地殷红，脸白如霜。
眼见四顾剑被毁，顿有一丝血气极明显地瞬间爬上顾霜的脸颊，勃然大怒，指着楚天呵斥道：
“试剑而已，你怎敢毁我道剑！”
楚天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挥剑再斩，四顾剑成为四截断剑。
“如你昔来峰长老黄轩所言，败了，便是活该，怪不得旁人。”
楚天踏步向前，无意，也毫不在意的踩过四截断剑，与顾霜错身而过，沿着并不宽敞的山道，向着更高处走去。
山风吹拂，楚天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山道的转折处，而顾霜依旧怔愣在原地，心中万千思绪奔涌，最后悉数化作愤恨与不甘。
但此时，她不配说话。
沉闷压抑中，顾霜上前拾起那四截断剑，连地上的一些冰片碎屑都小心地收好。
顾霜蹲坐在地上，回首望向楚天身影消失的方向，于心中暗自发誓：此生必斩此獠，以明我剑心！
清冷的山风拂过她鬓角散开的青丝，却是未能给予她任何帮助。
山风只是拂动那几缕青丝轻轻飘荡，并不能帮她挽起束好。
也许山风只是想以其清冷吹醒她。
顾霜挽起青丝，怀里揣着四截断剑，毅然走出山道，隐入漫山梅林之中，从另一条更近且没有楚天的道路向山上走去。
昔来峰曲折如梅的剑被自命为梅剑，那这漫山梅林之间的路，或许可以称之为梅路？
......
......
昔来峰上，某处洞府内。
黄轩听着剑童口述，眉头微皱，内心略有些后悔招惹了睚眦必报的楚天。
得寻个人拦下他才行...黄轩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道年轻的身影，当即开口吩咐道：
“去唤你大师兄出关。”
那名剑童挠了挠头顶的朝天辫，大眼扑闪，怯生生地说道：“可是大师兄一直在剑狱里修炼......我，我怕他打我。”
黄轩的眉头缓缓舒展，遥望重阑峰的方向，嘴角带着自信与期待的笑容，说道：
“告诉他，他出山的契机，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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