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山
当今天下，提起镇魂司自是无人不知。三岁孩童也都是听闻镇魂使除魔卫道的故事长大。尤其是新帝登基以来，恰逢天子年幼，天师府自设国师一职，况且近年来鬼怪频出，大乾境内诸多案卷几乎都牵涉邪祟，各个衙门也都竞相逢迎，乃至于如今镇魂司权势滔天…
怪就怪在，若非什么大事，往往无需劳驾镇魂使出动，莫非这荒村里真藏着什么大家伙？
周尘正出神，那尖锐的嗓音再次传来。
“喂，问你话呢！你从哪冒出来的？”
小道姑抱着双手喋喋不休，语气丝毫不客气。
沉默片刻，周尘懒得与其啰嗦，只好表示自己无门无派，此次进入险境只是误闯，也并不打算捞什么功劳，更不想再牵扯进此事。
“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个‘野孤禅’嘛，还假惺惺置身事外，是何居心？”
“采莲！退下！”
兴许是妙闻也受不了这姑娘叽叽喳喳，随即令二人暂避：“此阵阴柔诡谲，饶是初破不久也不可掉以轻心，你二人既如此清闲，速去首尾查探，看看是否还有邪祟趁乱重组阵法。”
赶走了这俩，妙闻又施礼道歉：“道友见笑了，我这两位师侄倒也并非搬弄是非之人，只是下山不久，初通俗世，还望莫要怪罪。”
周尘耸肩一笑，也叹气解释，自己刚刚并非过谦，确实是不敢乱报山门，本就只乃江湖中区区一介游侠而已。
至于闯入鬼穴破开阵法，更是机缘巧合无心之举，绝无独揽功劳之嫌。
何况这迷阵虽破，也只算打开第一道屏障，里面究竟藏着多少邪祟，如今还无从知晓。至于那枯井的尸山、村头的灵柩，以及那诡异的茅屋，都还是重重谜团…
不过眼下这情况，还是先养好伤势要紧，暂时也并无打算再探此等险境。
想到这里，周尘却忽然一拍脑袋。
刚刚只顾着逃命，自己居然把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
周姑娘的尸骨还在那村口，现在必须及早收回才行！
只不过周尘刚刚准备起身，随着胸口一阵剧痛，竟差点晕厥过去。
想必是之前重伤未愈，加上在迷阵里用力过猛，此时早已耗尽真元。
“道友莫急，你伤势严重，还是先躺下歇息为好。”
周尘摇摇头只想再次起身，这事确实耽误不得。
“不行，雇主之女遭歹人所害，如今需得及早替她收尸安葬才好…”
说罢他指了指村口方向，妙闻立刻差遣两位师侄前去查看。
但好一番寻找后，别说什么尸骨，荒村四周竟是一根野草也不见生长。
看样子之前由于迷阵缘故，藏尸位置与记忆颇有偏差，如今必须再次深入井底鬼穴一番打探才行。
“道长且扶我起来，待我进去再找找…”
“万万不可！这鬼穴凶险异常，乱闯恐怕难再脱险！”
妙闻微微皱眉，随即补充道：“我等此次前来，原本也只打算探探虚实，道友若是挂念心切，待我回司复命之后，贫道愿替你走上一遭。”
果然不靠谱，越州府距此地三百里之遥，真要等他一趟来回，说不清还会有什么变故。
周尘也没想着这群道士能帮上忙，但自己实在不便行动，一切只能等养好伤再做打算。就在原地歇息吐纳时，妙闻也将此行来龙去脉坦言。
这荒村名叫残月村，四十多年前倒还人丁兴旺，但不知为何触怒了双虎山的土匪，竟引得对方大动干戈，一夜之间屠杀了全村老少，一时间闹得青田县上下人心惶惶。
按理说土匪打家劫舍从来不曾绝户，况且那双虎寨离此处也有百里之遥，究竟是何缘由要让对方下此毒手？难不成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不过那总归是前尘往事，早已无从查证，倒是近些年来，这山里开始频频有人失踪。一开始倒只是些樵夫猎户，附近村民也只道是山里来了猛兽。
但时间一长，失踪案开始愈发离奇，后来甚至有一夜之间全家老小消失的怪事。
事情上报至县衙，衙门一口咬定是土匪作祟，遂打发差役进山查探。但找了许久非但不见山寨情报，官兵行伍里居然也出现失踪案。
而且剿匪兹事体大，县令巧立名目增设各种苛捐杂税，却也迟迟不见发兵，时间一长，百姓也只能闷声不再提起。
直到最近，邪门之事似乎愈演愈烈，民间又谣言四起，甚至闹得百姓青天白日不敢进山。
县城里有商贾忍无可忍，打算联名进京告御状，县令听了当即吓得一道急奏发往州府，事情才总算落到镇魂司头上。
听完讲述，周尘不由得冷笑，各衙门相互推诿，恐怕此地邪祟不知还要残害多少性命！
调息一个多时辰，他终于能勉强起身行走，便准备下山抓药养伤。
“兄台且慢！”
周尘前脚刚要走，却被那一直默不作声的小道士叫住。
“既然兄台口口声声自称非我道门中人，我看这等邪物，最好是莫要带在身边。”
顺着他的目光，周尘好一阵疑惑，他说的居然是这只柳木匕首？
见周尘有些迟疑，小道士莞尔一笑，随即解下腰间佩剑，双手奉上。
“我虽入世不深，却也懂不可强行索取。”
说罢他将道剑出鞘，一股青光乍现，确实是把好剑。
“此剑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也并非凡品，兄台留在身边自可驱邪避凶，即便是拿去换做银钱，倒也有些价值，兄台若嫌不够，我这也还有些散碎银两…”
搞了半天，小道士是看上了这只匕首，他不是刚刚还称之为邪物么？怎么这会儿反倒不惜重金打算据为己有？
“阁下的道剑虽好，但于我也无益，就此别过吧。”
之前还是多亏了这东西在紧要关头救了自己，岂是几两散碎银钱能换走的？
那小道士眉头一皱，看样子还不罢休，直到妙闻伸手才将其拦下：“君子不夺人所爱，莫再失礼了。”
周尘自是头也不回径直走开，只听见对方还在喋喋不休…
“哼，那我再奉劝一句，若不是自己的东西，最好别一直带在身上！”
但对于这句话，周尘只觉得是小道士眼红，并未当作一句警示。
因为这只匕首里藏着的东西，他还尚未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