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东窟的魔,不在东窟
清风拂面。
江阿生已然落座,拱手向楚天以及许玉卿拱手说道:“贫道不请自来,还请两位莫怪。”
楚天举杯饮翠微,顺手捏起一个灌汤包,张口吞下,细嚼慢咽地看着江阿生,没有和他客套的意思。
许玉卿倒是为他斟了一杯翠微茶,搭话问道:“江道友此来,可是临时想起了什么事?”
江阿生拱手谢过,浅饮翠微,赞了句“此茶甚好”,而后说道:
“事关大义,贫道昨日已请示本在闭关的门主,经反复确认,推断出那会施展五行水遁之人,有可能是我天一门百年前的弃徒刘健,特来此相告。”
楚天直截了当地问道:“可有何办法找到他?”
“...暂时没有。”江阿生略显尴尬地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不过那刘健在世俗留有牵挂,或许可以前去一试。”
楚天问道:“他还在意这些?”
江阿生点了点头,眼神中自然流露出一抹同情之色,说道:“他当年便是为此而坏了门规,被废去修为逐出山门的。”
楚天和许玉卿相视一眼,道:“不妨一去。”
江阿生饮尽杯中翠微,道:“贫道愿领此路。”
......
......
出云城向西十七里,有一座枫林镇,因小镇被枫林围绕而得名。
正值秋季,枫叶如血殷红,却又在烈日的照射下带着一股暖意,风动林间,红叶摇曳如火在烧,煞是好看。
有三三两两的游人散落其间,或围坐闲话,或追逐嬉闹,吵吵闹闹,却让人倍感静谧祥和。
一棵如火枫树下,一袭纯色白袍的刘健忽然仰头,目光穿过层层枫叶望向天空飞来的那两道剑光与那朵云,幽幽一叹。
“祖爷爷,你又累了吗?”
在他的怀里坐着一名刚刚三四岁的稚童,扎着可爱的双鬏,正仰着肉嘟嘟的小圆脸好奇地问道。
“倒也不是...不过也差不多。”刘健干枯的右手轻轻抚着他的头顶,皮包骨如枯尸一般的面容上竟还能流露出慈爱暖人的笑容。
“哦,那就是咯?”
“英儿真聪明。”
嗖、嗖,倏。
两道剑光落下,一朵云散去,他们自枫林镇内而来,显然已是去过枫林镇刘家了。
“...你还真在这里。”江阿生目光复杂地看着刘健,不禁感慨道:“百年沧桑,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你们是谁呀?”坐在刘健怀里的稚童歪着头,大眼扑闪看了又看,忽然稚声喊道:“我不许你们伤害祖爷爷,你们这些大坏蛋...臭蛋,臭鸡蛋!”
“好聪慧的小娃......”江阿生轻咦一声,眉心骤然亮起灵光,化出一只竖眼,扫遍那稚童全身上下,失声惊呼道:
“天生道种!”
许玉卿与楚天相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震惊之色。
这可是堪比先天无形剑体的法修道体,不曾想竟是一魔修之后...断然留不得。
刘健抬手抚在稚童的头顶,令其向后躺在自己枯瘦如柴的臂弯上,沉沉睡去。
“师兄,我愿将我所知所晓全盘托出,可否换他一线生机?”
江阿生心中暗骂你刘健当真该死,为何不早些送往天一门,如今有天剑宗的人在场,怎会允你。
留有祸患尚倒是其次,主要是让天一门有崛起的可能,就绝非天剑宗所能容忍的。
许玉卿道:“此子,断不可留!”
刘健幽幽一叹,神色间说不尽的忧愁,与不甘,却是迫于现实,只得以几近乞求的语气叹求道:
“幼童无知,何苦如此相逼乎?”
江阿生嘴唇翕动,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开口保住这天生道种,可悬浮在许玉卿身侧的落尘剑早已是剑芒吞吐,足见态度之坚决。
楚天却是心中一动,开口给了他一线希望,道:“你且先将你所知晓的全部说来,若能抵罪,或可换他一命。”
“当真?”刘健的身体因激动振奋而剧颤,白袍簌簌。
楚天轻轻嗯了一声。
刘健死死盯着他眉心的苍鸟印记,心念急转中终于信了几分,关键是他再没有其他希望,只能相信。
“我能知道的信息不多,但应当足够重要。”
刘健怀抱着那虎头虎脑的稚童,背靠着枫树,徐徐说道:
“东窟早在三百年前,甚至更早,便重新有了炼虚境魔修,我们尊其为米老祖。”
“七十年前,米老祖不知为什么开始布局血祭...据说是其寻到了东窟至宝的残片,想要将其修复。”
“可我看着不像,应当是他要血祭破境,欲入境大乘。”
东窟魔修的修炼功法向来残忍,杀天戮地,无所不用其极。
可听闻东窟竟在三百多年便又有了炼虚境魔修,又是疑似重炼魔器,又是疑似血祭破境,江阿生却是毫不在意,满心都在想着如何能将那天生道种收入天一门。
天塌下来有擎天大物扛着,如今天一门的唯一目标便是培养出一位可擎天的大物。
天生道种,便足够。
楚天淡淡地扫了江阿生一眼,而后又看向刘健,道:“你最好说些我们不知道的,这些情况我们即便不知,推也能推出来。”
刘健背靠着枫树坐着,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楚天,一字一句地说道:
“东窟魔修,可未必只能躲在地窟之中。”
“以我这百年魔修的了解,这天底下还没有哪个宗门敢百分百的确信自己的宗门里没有魔修潜藏。”
三人心中一惊。
许玉卿前压一步,逼问道:“空口无凭,说出名字来!”
江阿生鼓荡修为,卷起枫叶呼啸如龙卷风,瞬间惊退此处枫树林中的所有游人闲客,道:
“天一门内可还有谁!”
刘健凄然一笑,幽幽地说道:“师兄,天一门内谁是魔,我早就说过了,只是你们不信,反逼得我成了魔。”
“满口胡沁!放肆!”
江阿生勃然大怒,一只巨型灵光大手瞬间形成,轰然拍去,竟是丝毫不顾是否会伤了他怀中的天生道种。
态度比之许玉卿说“此子,断不可留”时还要坚决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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